被一首蝴蝶诗吸引
读2018年11期《飞天》，卜卡的一篇诗评《无可奈何的蝴蝶诗》引起了我的注意,文中提到了甘肃青年女诗人离离的一首小诗《蝴蝶》，认为值得一读。
全诗如下：
我这只蝴蝶，就是为了你
开的，就是为了
一生再也不会出现的
少女时代开的
我和花朵拼命
挤在一起
就是为了你能看见花
也能看见我
作者说，他第一次读，就禁不住赞叹，转发在了自己的朋友圈。同样的感觉，当我读到这首诗的时候，也是异常兴奋，情绪一下子就被这首诗的才情调动了起来。的确，一个“开”字，打开了一只蝴蝶花朵般的芬芳，也打开了蝴蝶花一样丰富跌宕的命运。蝴蝶啊，正因为有了你的深情与花朵的妩媚，也才有了诗人的情绪之美和一首诗的可爱。
一首诗它究竟表达了什么，读者可以竞相猜测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，这只能花一样开的蝴蝶，肯定与爱有关。这一点，卜卡说准了，因为中国确有传统的“化蝶”文化心理。从“庄生梦蝶”书写中国蝶文化的第一页开始，到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,蝴蝶都以它轻灵的飞翔、斑斓的色彩和柔美的舞姿惹人喜爱。它自由、无忧、快乐的形态，给人们以丰富美好的想象。当它被人们不断拟化，便成了一种美好而富有内涵的文化意象。
蝴蝶，多像一句飞舞在花丛中的诗句。小时候我们捕捉蝴蝶的童趣，至今难忘。它翩翩飞舞，忽高忽低，仿佛我们快乐的影子。长大以后，随着年龄的增长，感觉蝴蝶的命运也渐渐丰富起来。生物的蝴蝶，传说的蝴蝶，文学的蝴蝶……每一种，都在我心里产生或大或小的“蝴蝶效应”，让人感觉十分好奇。
我曾珍藏过小妹从云南带来的一些蝴蝶标本，欣赏过城市博物馆举办的蝴蝶标本展览，也曾端起相机，与喜欢摄影的朋友一起捕捉蝴蝶翩飞的身影。记得2018年7月7日，我在锦玉公园拿手机拍照，还拍到了喜欢的几只蝴蝶，配了四句短诗发在朋友圈，诗曰：
虫声熄时雨更轻，薄衫掠处花不惊；
满枝琼坠迷离诉，情愿蝶语隔日新。
“蝴蝶”不仅是我镜头里的一个可爱的生命，是诗歌里一个会飞的动词，更像是人们生活中的一个“诗眼”——它灵感一样在我的眼前飞舞，充满了奇幻的色彩与想象。
现实中的蝴蝶，总带给人飘逸和快乐，孩子们喜欢，大人们也喜欢。文学中蝴蝶，给我印象最深的，应该是缠绵悱恻、孤单寂寞与悲剧色彩。自庄周梦蝶和韩凭妻裙化蝶的故事产生以后，蝴蝶就更多地飞进了传说故事、戏剧音乐、诗词歌赋，也飞上了舞台，飞进了电影院，由此蝶文化便逐渐成了中国文化宝典中灿烂的一族。戏剧中的魂化蝶自然是以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为最经典的一例，另外蝴蝶形象在其他形式的文学著作中，也屡见不鲜，尤其是在诗歌作品中。唐代大诗人李白就有“庄周晓梦迷蝴蝶，望帝春心托杜鹃”和“八月蝴蝶黄，双飞西园草”的诗句。杜甫也有“穿花蛱蝶深深见，点水蜻蜓款款飞”的诗句。更有一位厉害的，北宋诗人谢逸一生仅咏蝶诗就写了300多首，被后人称为“谢蝴蝶”。他的“狂随柳絮有时见，舞入梨花何处寻”，更是把蝴蝶的飘逸风姿写得出神入化。
上世纪80年代初，我在酒泉师范学校的图书馆抄《新诗选》时，曾被胡适的那首《两只蝴蝶》深深地吸引。那里写的，可是一个凄美的故事啊。
1916年8月，在美国留学的胡适写了《两只蝴蝶》（另名《朋友》）一诗，被称为中国近代新诗第一首，发表在1917年2月的《新青年》。 据说，《两只蝴蝶》这首诗，是胡适先生对自己爱情生活的一声无奈的叹息。原来，胡适十几岁时就与江冬秀订了婚，但他留学到美国康奈尔大学之后，邂逅了美国才女韦莲司（Williams）并为之倾倒，两人的半世情缘从“秋波横欲流”的那一刻启幕了。
这首诗的诞生，正是胡适回国的前夕。因此也有人说，这首《蝴蝶》其实就是一曲中西合璧的现代“梁祝”，看来也不是很过分。本来“双双飞上天”翩翩翻飞的两只蝴蝶，因胡适母亲催胡适回家成亲，不得不“忽飞还”一个，剩下韦莲司一个人孤苦伶仃，望穿秋水……这是一个多么凄婉的故事啊。
那么，这到底是一首什么样的诗呢？原文如下：
《两个蝴蝶》
两个黄蝴蝶，双双飞上天。
不知为什么，一个忽飞还。
剩下那一个，孤单怪可怜。
也无心上天，天上太孤单。
最可怜落单的一只，一等就是50年，致使痴情的韦莲司一生未嫁。胡适对寡母忠孝的一时谦忍，让韦莲司付出了终生代价。胡适后来回忆起这首诗时说，“我感触到一种寂寞的难受。”为此他的诗友枫叶曾调侃说，为什么是“黄蝴蝶”？就胡适和韦莲司的恋爱结局来看，那不就“黄”了吗！当然，这只是一种说法罢了。
与大师们的蝴蝶异曲同工，女诗人离离的蝴蝶也给人许多美好的期许和想象，虽然也有“一生再也不会出现”的缠绵和遗恨，也有 “你能看见花，也能看见我”那简单实在而又揪心的期盼。但毕竟是真心“为你”“情窦初开”过，且从“拼命”一词中表达了自己为爱不悔、抗世而争的决心。
我在一首《春日偶感》中，也有几句写到蝴蝶的诗句，权当是我喜欢蝴蝶的佐证吧：
日子，被香气的拳头砸开
一束春阳大喜，雨水也偷偷莅临
一只蝴蝶，又一只蝴蝶的词
组成春天最精彩的一句
一双翅腋下，水飞翔
花朵为大地留下声音
一双翅膀上
风的发梢发红
更远的地方，马蹄
踏着黎明前粗糙的宁静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