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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宋的双子星座
时间:2017-11-24 09:46:43 阅读量:528 作者:孟庆玲
 

  崇政殿里,幕帘飘飞。

  程颐(字伊川)跪在地上,膝盖开始发麻。一阵风吹来,珠帘泠泠作响,他不用抬眼,就能感觉到高太皇太后冰冷的目光。

  和往常一样,今天,程颐要给哲宗讲书。但不巧的是,哲宗得了疮疹没来。哲宗奶奶太皇太后却要求来听课。程颐不答应:哲宗病了,太皇太后不能单独到殿,于礼节不符。

  太皇太后很愤怒,但看看程颐抖动的斑白头颅,还是摇了摇头离开了。

  程颐吁了口气,便问宰相是否知道皇帝生病,当得知宰相也不知道时,不由摇头叹道,皇上有病臣子不知,这是哪门子道理啊。

  程颐一杆子打下去,打倒一大片,结果可想而知:由议大夫孔文仲出面,参他妄议朝政。太皇太后本想让他到西京洛阳管理国子监,但程颐认死理,觉得自己无罪被参,与其在朝中看人冷脸,不如早还乡。

  只是,程颐觉得对不住哥哥,哥哥程颢是能吏,有经国之才,神宗时因反对王安石变法被搁置,54岁时,好容易熬到哲宗继位,被授为中正寺丞,还没上路,就病死家中。

  程颢虽然只比程颐大一岁,但长子若父,25岁就中进士,齐家的担子由他挑着。兄长若斯,程颐只管大树底下乘凉——他也考过进士,但名落孙山。26岁时,朝廷赐他进士出身,这一来,更没有科考的理由了。便窝在家乡做处士,潜心修学、讲学。

  如果不是哥哥英年早逝,程颐或许会将处士进行到底。但哥哥死了,齐家治国的担子就落在他肩上。尤其是此时,重新掌权的司马光等一帮朋友废尽王安石新法,正向他遥遥招手呢。程颐放下书卷,策马入京城,先后担任秘书省校书郎、崇政殿说书、哲宗皇帝的老师,直到卷入这场拒讲风波……

  残阳下,程颐百感交集,最后回望一眼京城,驱车而去。他的怀里,是一卷程颢的诗文,他的身后,是苍茫暮色。

  车轮滚滚,往事如烟尘,一一泛起在程颐眼前。

  北宋熙宁年间,朝廷有新旧两党对峙:新党以王安石为首,旧党以司马光为首,程氏兄弟和父亲属于所谓的旧党。

  宋神宗刚继位,豪气干云,恨不得把天下士子都纳入彀中,主张仁政爱民的程颢自然也在其中。只是,神宗欣赏程颢,更欣赏王安石:要疗救痼疾,改革时弊,王安石雷厉风行的变法似乎比程颢虚无缥缈的仁爱更有效些。神宗的态度,程颢自然懂得,他做了选择——请辞。神宗不准,不久,父亲退休,程颢又一次请辞。这一次,神宗终于同意了。

  洛阳,冬夜。一盆炉火突突跳个不停,哥哥程颢微笑着讲京城,讲人生,程颐赔着笑,心里却一阵心酸。这个只大他一岁的哥哥,江湖飘零多年,受了太多委屈。

  居家岁月,程颐和哥哥一道,读书劝学,讲经授徒。谈笑有鸿儒,往来无白丁,立不了功,便立言,做学问,望星空,赴宴饮,会朋友……

  闲暇之余,程颢操起了老本行——讲学。他和程颐一道,把“洛学”发展为一门显学,程门立雪就是著名的招生广告:

  某日,二程的学生进士杨时拜见程颐,见老夫子闭目养神,便侍立一旁,不想天下大雪,等老师醒来,雪已经一尺厚了……

  居家日子平淡,安稳,转眼间,程颢归乡已将近12年。他和弟弟一同讲学,一同游玩,但偶尔,还是会望着京城方向发一会儿呆。

  终于,一纸诏书从京城传来,初夏的正午,阳光还不算烈,程颢潮红的脸上满是汗珠。他捧着诏书,久久跪在院子里,直到程颐将他扶起。

  十几天后,程颢病逝。守孝一年后,程颐收拾好行囊,向京师奔去。

  在京师,程颐先任秘书省校书郎,后又任崇政殿说书,当哲宗的老师。

  程颐尽职尽责,力争像哥哥一样,把身心都奉献给皇上。他要哲宗亲贤臣远小人,要尊师重教,要仁政爱民,将儒家学说春风化雨,一点点淋到哲宗心里。

  某日,十岁的哲宗欲于殿前折柳,程颐马上阻止:春天万物复苏,物亦有情。吓得哲宗赶紧缩回了手。程颐启迪:牢记不伤情,把爱心推广到百姓,才是圣君。

  如是这般,帝师程颐声名鹊起,在朝中吸引了一帮士子。但一心教学的程颐显然没有料到,他的身后,沾满蒺藜样的目光,令他心痛的是,这蒺藜竟然来自所谓的旧党。

  文豪苏轼旷达豪放,看不惯程颐的拘谨严肃,这本是审美差异引发的个人好恶,但因二人在文人圈子的影响力,最终发展为派系之争:以苏轼为首的蜀派和程颐为首的洛派发生内讧,导火索就是程颐的拒讲,蜀洛之争最后以程颐退出告终。

  程颐很伤心。他之所以知天命之年出仕,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替哥哥圆梦,替哥哥的团队圆梦。多年前哥哥归乡,是因为新旧党争,而今天自己却伤于旧党的暗箭。既如此,不如归去,回到洛阳,回到伊川书院:种地、看花、读书、授徒……

  来时的意气风发,归时的落拓黯然,都化为随风飘散的烟云。虽然只有一年多时间,他却像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时光。

  回到洛阳,程颐的门生依旧很多。只是,以前是双子星座,现在则形单影只。午夜,昏暗的窗户,烛焰如时光跳动,程颐不禁陷入了深思……

  世代为官的门庭,母亲双凤扑怀的胎梦,少年即有的令名都有一个旨归:兄弟俩一定有着辉煌的未来。十四五岁时,两人即拜名儒周敦颐为师,并深刻领会老师的教诲:君子以道为乐,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。

  程颢25岁即考中进士,之后江湖飘萍任地方官,在任上,他把这种乐发挥到了极致:仁政爱民,教化十方,就是他的为官之道。

  程颐18岁时上书仁宗,20岁随父游学开封,得到太学校长赏识,并被破格聘为太学教师。26岁时,程颐科考失利,却放弃父亲的荫庇,躲在家乡做处士。既然明白了“道”,江湖庙堂又有何区别呢?

  哥哥的布道神宗不接受,程颐觉得还是个案,但当他给哲宗兜售道时,也遭到同样的命运,这不禁让他反省。良久,程颐摇了摇头,苦笑了:两耳不闻窗外事,还是安心讲学吧……

  元祐八年(1093年),高太皇太后去世,哲宗终于亲政。青春期的他被奶奶压抑太久,一旦释放,便再无禁忌,一路追随父亲的步伐而去:贬旧党用新党,恢复新法,和旧党秋后算账。算到程颐头上时,把他定为“奸党”分子,贬到四川涪州(今四川绵阳市),直到三年后才赦免其回乡。

  对旧党来说,程颐是异己;对新党来说,他是对手;对哲宗来说,他又是梦魇——一个连儿童折柳都要喋喋不休的人,丝毫不值得手软。

  但这不算完,1102年,又有人参程颐著书诽谤朝政,当时的皇帝宋徽宗还下令严查其著作,解散其学生。接二连三的打击,让程颐心灰意冷,不久,73岁的他郁郁而逝。

  之后,蔡京为相,为打击政敌,把司马光、苏轼、程颐等309人都扣上元祐奸党的帽子(其中很多人都已过世),并立党人碑以儆效尤。不久,天现异象,为顺应天意,朝廷毁去党人碑。程颐和这些党人才获得平反,但此时,程颐已去世多时。

  好在二程的洛学不死。

  洛学就是理学。理是二程学术的核心,它既是宇宙本体及其发展规律,又是封建伦理道德和等级制度,以天理为基础,强调天人合一,万物则一;强调存天理、去人欲,克己奉公,重义轻利。

  北宋末,内外交困,引得朝廷上下反思,反思的结果竟是因为王安石变法。原因既知,剩下的就是复古,回到变法前,回到孔孟之道盛行的时代,因此,二程的学说渐有市场。

  南宋初,宋高宗刚建立南宋小朝廷,为自身利益计,大开党禁,以尊孔作大旗,二程及其四传弟子朱熹的“程朱理学”即新儒学便成为有宋以降的官方哲学。

  之后,二程身价一路飙升。两宋时封伯封爵,并从祀孔庙;元时封为国公;清时进儒为贤,并获“学达性天”之匾额,至此,二程哀荣达到极致。

  程氏兄弟这颗双子星座,毕生以孔孟为偶像,以仁爱为目标,不断地完善自身,乐在“道”中。他们凌波微步,居庙堂忧君,处江湖化民,兄弟接力,化解一次次政治和精神危机。身后百年亦赢得历代封建统治者的青睐,赢得莘莘学子的爱戴,成为人生的大赢家。

责任编辑:赵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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