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66年夏天,一个16岁的镇海青年带着5个馒头,偷偷搭上一辆开往甘肃的煤车。
煤车一路摇摇晃晃向西开去,他蜷缩在角落里,大约2天1夜后,青年来到了祁连山边,在一个老农的指引下,他终于见到了敦煌莫高窟。
眼前的景象令他失望:蜡黄的封条,被石头封住的门洞……
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小洞,一束光照进黑乎乎的洞窟,里面的景象把他“电”到了。回去的路上,他满脑子是画,连饭也忘了吃……
陈寅是镇海骆驼一位美术老师的儿子,上小学三年级时,他已是班上画得最好的学生。上了年纪的骆驼人或许还记得,车站旁那幅高达三层楼的毛主席画像,便是出自陈寅之手。
初遇敦煌画时,陈寅在骆驼中学图书馆。
“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画呢?”回忆起当年的场景,陈寅感慨。
1975年,陈寅第二次去了敦煌莫高窟。因为画画好,他被招去当兵,那年他从青岛的部队回乡探亲,家未到,先去了敦煌。
只可惜,莫高窟仍是一副衰败景象,借着手电筒的光,依稀可以看到飞天仙女的飘逸。
看得不过瘾,陈寅转到了一家小书店,问老板有没有敦煌壁画的书籍。
老板摆手婉拒,那是“四旧”,直到听说他是部队美术员,练习绘画用,老板把店里的敦煌书籍翻出来给他,没收一分钱。
第三次去莫高窟,陈寅已经转业从事外贸工作。一次出差途中,抽空又去了一趟。
那是一个寒冬,离春节已经不远了,莫高窟有了新气象:专人管理,木匠石匠在修缮,环境变得整洁清爽,听说还有外国人来参观。
陈寅在少数开放的洞里四处观摩,呆了大半天,直到人家提醒他要锁门了,才依依不舍离去。
之后的几十年里,陈寅再也没有去过敦煌。通过画册,他可以欣赏到比在洞内更为清晰明亮的画面。
陈寅坚持在矾绢上作画,尽管比在宣纸上作画困难得多,但他觉得,这样的敦煌画更加古典精致。
如今,陈寅创作的敦煌乐舞画达到了200幅左右,不少画作在报刊上发表。
“除了专业研究人士,很多人可能一辈子只来一次敦煌。”专注于敦煌旅游大数据研究的刘晓峰说,每年上百万游客来到敦煌,很多人是奔着莫高窟而来。
在那本著名散文集《文化苦旅》中,宁波籍著名文化学者余秋雨写了三篇文章讲述敦煌,其中一篇便是《莫高窟》。
“看莫高窟,不是看死了一千年的标本,而是看活了一千年的生命。”余秋雨在书中写道,“让人惊奇的是,历来在莫高窟周边的各种政治势力,互相之间打得你死我活,却都愿意为莫高窟做一点好事。”
然而,近代的莫高窟却是多灾多难的——
斯坦因花了30英镑,从王道士手中取得了9000多个经卷、500多幅绘画,打包装箱花了7天;
二十世纪20年代,莫高窟曾经成为白俄士兵的滞留地,那些士兵在洞窟里生火做饭,用木棒蘸着黑漆,在壁画上乱涂乱画;
一群美国人立誓要拯救这些文物,他们的方法是,用化学浴剂把壁画粘到纱布上剥下墙壁,带回美国……
如果宁波画家陈寅再来一趟敦煌莫高窟,他一定会感到惊讶——相比半个世纪前所看到的衰败景象,莫高窟得到了妥善保护:每天限6000人参观,每人最多看8个洞窟,洞内不许拍照,讲解员打着手电指点讲解。
宁波帮代表人物邵逸夫曾两次来到莫高窟,并于上世纪80年代为莫高窟捐款1000万元港币,用于保护敦煌壁画的玻璃屏风和铝合金窟门安装。
“保护祖国文物是每个中国人应尽的责任。”邵逸夫当时在捐赠纪念碑揭幕仪式上说。
“有人为了看一眼莫高窟,在广场上搭帐篷过夜排队买票。”当地市民周先生向采访组描述他所看到的盛况。
当下,莫高窟管理方正利用激光扫描技术,让人们足不出户便能欣赏到莫高窟的千年精华。打开“数字敦煌”网,目前能看到10个朝代、30个经典洞窟、4430平方米的壁画,高清画面让人有如身临其境。
“我画得还不够好,有生之年我想再去一次。”
今年7月,67岁的陈寅很可能开启他的第4次莫高窟之旅。距离第一次,时间已过去了半个世纪。